周允晟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营地,远远就见赵碧萱和齐瑾瑜的帐篷外围满了侍卫,还有几个御医进进出出,神情凝重。他走过去询问情况,得知赵碧萱并无大碍,齐瑾瑜却身中数刀,情况危急。
“给朕尽力医治。”周允晟交代完御医,又给宫中的太后报了信。太后立刻就想把人接回来,却被御医拦住,说是伤势过重不宜移动,还需再等十天半月方可。
周允晟在围场内陪伴数日,做足了兄友弟恭的姿态,这才率众回京,走时好生欣赏了一番赵碧萱痛不欲生又胆战心惊的表情。至于那些刺客,却是一个也没抓-住,他们个个武功高强,训练有素,逃到一处山崖边往下一跃便失去了踪迹。五城兵马司和京畿卫的指挥使派了几千人在崖底下搜,愣是连一块破布头都没发现,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但恭亲王遇刺,连皇上也差点被害,京畿卫、五城兵马司等负责京城防务的衙门被盛怒中的帝王彻底清洗了一番,高位上的官员有的下狱,有的撤职,有的降位,好一阵人仰马翻。待风-波稍微平息后,这几个衙门的要职全都换上了帝王心腹,孟康更是一跃成为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官职不高,却颇有实权。
原本在这几处安插了不少人手的太后只能气得干瞪眼。千方百计筹谋了这几年,没想到一夕便功败垂成。而今,她很有理由怀疑这场刺杀是齐奕宁自导自演的大戏。
太后猜的没错,刺客的确是周允晟派去的,他原就没想着能弄死这对儿狗男女。因为二人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身上总有莫名的力量保护,说得通俗点就是主角光环,除非他们自己作死,否则旁人很难得手。就像上个世界,薛静依分明已经那样虚弱,却在他一次更比一次严重的刺激下挺了过来,还保养好了身体,可见他们自己不想死,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果不其然,那些人只重伤了齐瑾瑜,未能取他性命,在他拼死保护之下,赵碧萱更是毫发未损。不过也罢,他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掌控京畿防务,并不是非要两人的小命不可。就这么死了未免太过舒坦。
太后得知儿子是为了保护赵碧萱才会受重伤,气得差点吐血,立马把她唤来慈宁宫罚跪。赵碧萱原以为皇上会像以往那样匆匆赶来解围,最后却失望了。她跪了一天一夜,那人始终未曾出现。
周允晟没空管赵碧萱死活,遇刺当天就委派赵玄全权彻查此事,如今四天过去,却连一点线索都没发现,他自然要把人留下来好好‘申饬’一番。
赵玄到得乾清宫门口,听见殿内传来帝王与孟康一问一答的声音。
“你今年十八,也算是长大成-人,可曾想过婚配之事?”
“回皇上,三日前,微臣嫡母为微臣定了一门亲事。”
“哦?是哪家闺秀?”
“是工部员外郎章大人的嫡次女,也是微臣嫡母的亲侄女。”
“推了。”帝王斩钉截铁的下令。
“啊?”孟康傻乎乎的应了一声。
“推了,你的婚事自有朕做主。”
听到这里,赵玄已然是怒气满胸。当初还以为这人对孟康心存利用,但这么多天下来,他如何看不清他对孟康的真心回护?他压根就不打算再让孟康去西北搏命,而是将他留在身边培养。他为孟康寻摸的差事俱都是合乎对方脾性的。
在五城兵马司当差不用具备多大才干,只需够狠,够直,够胆,不怕得罪人。这些品质孟康样样齐全,且又得了帝王信任,日后必然混得风生水起。
他缘何如此在意孟康?下回定要问清楚。赵玄压下心中郁气,抬手让新上任的大太监前去通禀。六和为了保护恭亲王已然殒命围场,死时头颅被砍去,竟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帝王命人将他好生安葬,转头就将他徒弟林安提到御前。
这次刺杀,该死的死了,该撤的撤了,该腾地方的腾地方,种种玄机赵玄看得清楚明白,原就没打算彻查,憋了好些天才等到帝王召唤,几乎是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养心殿。
“启禀皇上,虞国公大人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孟康,你下去吧,婚事不用着急,朕定然帮你找一个好的。”
“谢皇上恩典,微臣这便回去告诉嫡母。”孟康原本就不满意这桩婚事,只是碍于父母之命不得不遵从,如今皇上下了口谕,他自然十分欢喜,与赵大将军擦身而过时差点笑裂腮帮子,却换来对方冷若寒冰的一枚眼刀,不由打了个激灵。
赵玄走到殿前行礼,抬眸飞快扫了御座一眼,下颚瞬间紧绷。这人竟刚刚沐完浴,一头青丝披散两肩,还沾染着几分水汽,身上松松垮垮穿了一件纯黑锦袍,更衬托的一张玉颜如琢如磨,耀人眼目,还有丝丝缕缕的龙涎香自肌肤中逸散,沁人心脾。
他就是以这等面貌接见了孟康?!赵玄恨不能重回秋a当日,一刀把那小子宰了。
周允晟上回被这人折腾了一番,这次把他叫过来当然不会让他好过,又是怒斥又是摔盏,耍尽了威风。
赵玄在打骂中逐渐心平气和,见他口干,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而后接着跪,心中暗暗忖道:且让你自在片刻,下回逮到,定要你漂亮的眼睛淌下泪来。
如是又过了半个月,赵玄在帝王几次三番的催促下终于查到一些线索,第一时间就呈到御前。
安亲王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那些黑衣人是怎么跟自己扯上关系的,那是围场,戒备森严,莫说他有没有能力遣人进去,便是有,他刺杀的对象也不该是恭亲王,而是晟帝。恭亲王一个刚成年建府的皇子与他有什么妨碍,犯的着派遣如此精英去取他性命?
明眼人一看既知,刺杀事件的最大得利者分明是御座上那人,却偏要栽赃到自己头上。然这些话,他也不敢明晃晃的说出来,只跪在金銮殿上一个劲儿的喊冤。
周允晟摆手说朕知道了,转头就将他扣在宫中,派赵玄去他府上搜查。赵玄万万没想到皇上会接二连三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予他,似是对他非常信任。但转念一想,莫非这里面布置了陷阱?
管他呢,既是那人布下的,哪怕粉身碎骨也得跳下去试试,但前提是有那人作陪。到得安王府,士兵们仔细搜查,恨不能把墙砖都砸出来挨个儿摸索一遍,果真找出好些违禁之物,其中便有安亲王与几位大臣的私信,内中牵扯到盐税、走私铁器、购买战马、囤积私兵等要命的内容。
正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本还好好待在宫中的安亲王立刻下了宗人府,经过几轮审问已然是证据确凿,无可争议,被革去王爵和职务,圈禁在安王府中。他拉拢的一众官员要么诛九族,要么斩首示众,要么革职查办,俱都没一个好下场。
如是两轮清洗过后,朝臣们再往金銮殿上一站,看见许多被皇上提拔上来的陌生面孔,无不觉得胆战心惊,神湛骨寒。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晟帝这次发作虽没有百万伏尸那般夸张,却也堪称血流成河。
以为皇上被贵妃迷了心智,日渐软弱昏聩,便自以为找到青云直上的机会的大臣们,而今彻底消停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皇上依然是十四岁就以雷霆之势镇压住外戚的皇上,谁若是敢在他面前玩花样,那纯粹是找死。
收拢了朝堂之后,他又开始整顿军务,大齐四大驻军,除西北驻地以外,其它几个驻地的将领被挨个儿敲打了一遍,更有几个因渎职、贪墨、冒领军功等罪被斩杀。以往乱如散沙的三军渐渐变成铁板一块。
肃清朝堂后,三年一度的会试开始了。身为当朝宠妃的弟弟,赵继东的表现格外受人瞩目,大家都在猜测他这次会否榜上有名。
“自是有的,那可是慧怡贵妃的弟弟,正经的国舅爷,皇上免不了爱屋及乌。”有人酸溜溜的调侃。事实也与他们猜测的一般无二,皇榜一出,赵继东的大名赫然排在第一位,竟中了会元。查看成绩的举子们在有心人的煽动下闹腾起来,说主考官以权谋私,玷污圣人等等,上头似早有预料,马上把前十名的卷宗张贴在皇榜上,让大家看个清楚明白。
赵继东的文章不但辞藻华丽,观点也极为独到,与其它几份卷宗放在一比较越发显得优秀。无论是上榜的举子还是落榜的举子,在拜读过他的文章后都心悦诚服,再也不敢造谣生事。而后在殿试中,他同样写出了一篇锦绣文章,令晟帝看过后龙心大悦,直夸他博古通今才华横溢,钦点他为金科状元,而后的琼林宴上更将之叫到御前共饮几杯,似是十分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