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先生并未迟疑,微笑摇头道:“我有什么放不下放不下的是别人。”
注意到裴越复杂的眼神,略显疲惫的面容,他淡然问道:“你有心事”
裴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沉声道:“先生,我有很多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何事”
“比如说那位沈大人,当年你和他是定国公的左膀右臂,所以你们应该很熟悉,能否请先生告诉我,这位沈大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说详细一些。”
“他为什么要让沈淡墨与我结交他为什么要在山贼夜袭那晚去定国府帮先生脱身他为什么要帮我们逼迫裴戎辞爵他为什么要借助李子均那桩案子扳倒李柄中他为什么要用保护裴戎来试探我,事后又毫不在意裴戎被关进上林狱他为什么要掩盖七宝阁的通贼之举,非要等我掀开盖子的时候再抖露出来,他是不是想用七宝阁将鲁王拉下水”
裴越满面愁绪,疑惑不解地问道:“沈默云不是皇帝最忠心的孤臣吗为何我进入朝堂这一年以来,并未看见他的忠心,反而看见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举动”
席先生沉默片刻后,颇为感慨地说道:“原来你心里藏了这么多疑问,居然能一直忍着不问。”
裴越叹道:“莫执政点出我那个计划的疑点,让我想明白一些事情。事后我才反应过来,沈默云授意沈淡墨送信给我,或许只是想安抚我,让我不要那么着急地去掀开盖子。只是那封信迟了些,我收到的时候已经到了宫城。”
席先生沉吟道:“你的问题有些多,不妨换个角度想想,从你决定做事开始,他有没有妨碍过你”
“没有,相反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大多对我有利。”裴越坦然答道。
“我们分析一个人,不能简单地用好坏黑白来区分,更不能从表面上判断他是否忠心。就拿你所说七宝阁那件事来讲,在你的角度看或许认为他是想激化这件事,从而影响到鲁王。但是在皇帝的角度看呢这何尝不是在捂盖子,找个机会悄悄剜掉这颗毒瘤,避免牵连到鲁王”
席先生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他让自己的独女与你结交,又多次试探你,甚至帮你解决李柄中这个麻烦,其实只是因为一个猜测。”
不知为何,裴越忽然有些紧张,连声音都微微颤抖:“什么猜测”
席先生转头望着窗外,语气略显萧索:“他怀疑你是先帝的遗腹子。”
裴越怔道:“可我不是啊。”
席先生轻叹道:“可是他不知道。”
裴越感觉脑袋有些疼。一直以来,我是谁这个问题都萦绕在他脑海中,从最开始谷梁所说的凌平之子,到后面生出怀疑,认识叶七之后又打消怀疑。可是在京都查了大半年,却连凌平夫妇的任何信息都查不到,他又陷入迷茫之中。
他揉着自己发涨的太阳穴,无比诚恳地说道:“先生,我想知道永宁元年究竟发生了多少事。”
听到永宁元年四字,席先生眼中飘过一抹冰雪之色。
这一刻裴越更加坚信,那日朝会结束后莫蒿礼的话语中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或许就与自己的身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