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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掉马之三

果不其然,是那温酒酒。她左右张望一番,取出一枚小小的铜钥匙,打开两人身上铁索,低声道:“路上守卫都被迷晕了,你们跟我走。”

谢离摘去锁链,道:“红莲那边如何?”

“我编了一大车谎话,总算让钱一刀相信你们只是来蹭酒的夜巡仆役。”温酒酒语速极快,生怕浪费无谓时间,“我在他的酒里下了药,他一时半会醒不来,天亮后我要带人去杀那假魔尊,在此之前,先送你们出去。”

谢离正帮林故渊卸除身上镣铐,闻言深深看她一眼,沉吟道:“他醒来发现我们不见了,会不会为难你?”

温酒酒道:“放心,他的心思全在盯着我是否能按时赶去北邙山这桩事上,别的暂且无暇顾及,还要多谢你提醒。”她狡黠一笑,形容笃定,“钱一刀身上不干净,我抓了他不少诬告逆水堂的证据,正愁没理由去找右掌教告状……姓钱的是个两面三刀的东西,我早就想杀了。”

她脚步轻捷,回头道:“好了没?走。”

温酒酒一路把他俩送至后山断崖,正是壁枭的另一处觅食之地,悬崖遍布密林,正是鸡叫时分,东方渐渐泛白,林间不时传来一两声尖锐鹰唳。

谢离与林故渊并肩而立,谢离对温酒酒道:“你一个小女孩子,不容易,我替……”他顿了顿,“我替那人谢谢你。”

温酒酒欲言又止,从身边随从手里接过一只硕大的黑木箱,背在身后,对谢离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她用余光瞥向林故渊。

林故渊知道他们些不便在自己面前说的话,朝悬崖一侧踱了两步,冷冷淡淡的一张脸,雅正端方,行止有度,他对他们教中内情无甚兴趣,对谢离道:“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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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山崖不远有一座山洞,石洞很浅,洞口长满蒿草乱枝,阻隔了洞外的晨曦,里面光线十分晦暗。

温酒酒摘下面罩,与谢离面对面站着,薄薄的肩膀微微发抖,绷紧了一张俏丽的小脸儿,一个字也不肯吐露,沉寂许久,谢离察觉气氛有异,噗嗤一笑:“温小堂主,你叫我来,是要与我一起参禅么?”

温酒酒仍不说话,肩膀抖得愈发厉害。

谢离耐着性子道:“……你若是想打听托我来的那人去向,眼下时机不到,还不能告诉你。”

温酒酒神情古怪,似是有难言之隐,谢离一向是个见到漂亮姑娘便要嘻嘻哈哈调侃两句的热闹性子,见这温酒酒机灵妩媚,岂肯放过?弯腰探着脑袋,把脸凑到温酒酒跟前,歪头瞧她,打趣道:“呦,要哭?这是做什么,我说温家小妹妹,你不会真看上外面那大哥哥了吧?那可不成,他那人啊,好是好,可惜油盐不进,跟咱们的人尿不到一个壶里……”

温酒酒嘴唇翕张,忽然收敛裙裾,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深深俯首,两手平平置于额前——这是圣教至高礼节,平时甚少有人使用,她眼里涌上泪水,哽咽道:“主上。”

谢离一脸不着调的笑霎时凝固了。

沉默半晌,伸手一点点揭下那□□,从下颌到额头,露出极沉稳英俊的一张面孔,眼底有不符合外貌年龄的沉郁和萧瑟。

“抬起头说话。”谢离凝望温酒酒,淡淡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温酒酒的眼泪沿着光洁的下巴一颗一颗落入泥里,倔强的扬着脸,任泪水肆意流淌,语声坚定:“调毒配毒为我们家传绝学,我自小佩毒,嗅觉极灵,你靠近我说话时我已经闻出你身上的味道,只是主上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酒酒不敢说破。”

谢离将手伸向她:“好孩子。”

酒酒挣了一挣,不敢去接他的手,抽噎着低声倾诉:“他们杀了姥姥,杀了许多人,许许多多的人,我每晚做噩梦,梦见他们大睁着眼睛质问我,问我沧海君何在,问我为何不去找你,为何杀亲之仇不敢报,为何带逆水堂苟且偷生,今日我终于可以说了,我在等你,我在等你!”

她喉头哽咽,几难发声,谢离叹道:“在冥海畔我听见你们说话,就知道逆水堂忠心耿耿——好了,不哭了,不是七八岁的小姑娘了,做了堂主的人,要有个担当的样子。”

温酒酒的眼泪流得愈发厉害:“姥姥在世时,整日念叨你,五年了,五年了——离哥哥,你回来,我们就有指望了。”

谢离一瞬间有些怔忡,在心里道:是啊,虽然万般不情愿,还是回来了。

他扶起温酒酒:“好了——这么客套,不习惯了,忘了你小时候我常背着你玩,带你去逛集市、吃点心?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几年不见,不能改了性子。”

说着笑嘻嘻地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头,温酒酒嗳的一声,破涕为笑,飞快地用衣袖抹了抹眼睛。

谢离转头看向洞外逐渐放亮的天光:“时候不早,我得走了。”他道:“你暂且蛰伏不动,等我信号,不出一月我必回来,到时便是讨还血债之日,深仇大恨,生死存亡,一夕清算。”

温酒酒听见深仇大恨四个字,身体震了一震,她不知悉内情,也不便发问,郑重其事点一点头:“但凭左掌教吩咐。”

“对了,还有一样东西,请左掌教过目。”她说着,从背上解下那只硕大的黑木箱子,虔诚地捧过头顶:“这件东西,自从听到你亡故的消息,我想尽办法,派人跑遍大江南北才终于将它寻回,珍藏于姥姥的密室之中,从未示人,一直盼着有物归原主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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